腫瘤界抗癌大咖講解:如何與癌癥和平共處?
如何與癌癥和平共處?是一個所有癌癥患者都需要面對的問題。
在2020中國腫瘤學大會(CCO)大會上,有三位抗癌界大咖圍繞這個問題作出了解答。好醫(yī)友整理了三位大咖的回答,希望能夠幫助到大家~
1、問:調(diào)研中發(fā)現(xiàn),患者在治療當中有很多的訴求和不適并沒有得到很好的處理,而我們給患者的通常是補充治療、中西醫(yī)結(jié)合治療等,那么從醫(yī)生的角度,我們應當怎樣做?什么是最重要的?
▌中國醫(yī)學科學院腫瘤醫(yī)院:石遠凱副院長
這是一個臨床治療工作中醫(yī)生每天都在面對的一個問題。因為每一個病人的情況和訴求都不一樣。所以在做治療決定的時候,首先要和病人有充分的交流,把整個治療的情況和目的與病人交代清楚。
它的治療是以什么為目的呢?以淋巴瘤為例,淋巴瘤按照世界衛(wèi)生組織最新分類,有一百多種類型,每個類型都有不同的分子生物學行為、不同治療的策略和預后。那我們是以治愈為目的,還是以控制病人的病情,延緩疾病的發(fā)展作為目的呢?
我們的教課書和診療規(guī)范上的內(nèi)容,講述的通常是一種疾病比較典型的情況。當患者的身體基本素質(zhì)和病情都與教科書或診療規(guī)范上一致的時候,醫(yī)生可以按此來治療。
但是在臨床上,患者的情況并不都和診療規(guī)范上一樣,他需要你根據(jù)病人個體的情況,做出不同的判斷。
特別是現(xiàn)在腫瘤病人中相當一部分病人年齡偏大,難免會有一些基礎疾病,即使沒有基礎疾病,他身體各個臟器的儲備和功能也比年輕人差,所以我們在判斷病人的身體情況、評估他對于治療可能的耐受程度時,就要格外的小心。如果評估顯示一些病人的潛在風險比較大,那我們就要更加小心。
以上這些細節(jié)我們要跟病人說清楚,做出合適的判斷,才能給病人帶來安全的治療、長久的疾病緩解甚至治愈。
有些癌癥是可以治愈的,對于可以治愈的部分,我們當然要以治愈為目的,但假如是惡性程度高、明顯無法治愈的癌癥,通過有效的治療讓病人延緩疾病的發(fā)展,控制病情才是我們的治療目的。而對這樣的病人,我們更應該考慮病人對持續(xù)治療的耐受程度。
安全是最重要的,如果病人的身體不能承受醫(yī)生的治療計劃,那什么都談不上,所以世界衛(wèi)生組織和國際上的重要指南都有嚴格規(guī)定,什么樣的情況下該給患者安排什么樣的藥物劑量,包括減量、毒性判斷等等。嚴格按照這些原則來進行,才能夠讓我們更加順利的完成治療計劃。
2、問:我們知道腫瘤在很多人的眼中是一個不可治愈的疾病,如何面對死亡是我們每個人最終都會面對的終極的問題,您認為腫瘤的患者應當如何去面對這個問題?
▌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醫(yī)院第七醫(yī)學中心:劉端祺主任醫(yī)師
我先講一個故事,有一個著名的播音員叫方明,他曾經(jīng)朗誦過一首詩,讓我記憶深刻。他說,死亡也許不是穿黑袍的骷髏,他應該和誕生一樣神圣。
我要向大家介紹一本書:《最后的擁抱》,講述的是兩個臨終療護的專家,藉由60個真實故事的分享,來告訴我們,死亡是上帝給的禮物,降生也是上帝給的禮物,死亡和降生是等同的事情。
一個是開始,一個是結(jié)束,一個只有開始沒有結(jié)束的事情,是不可能的,也是不完美的。我們不妨從這個角度來看待生與死。
另外再給大家講一個有關抗美援朝故事,我的中學老師,跟我差了12歲,現(xiàn)在看這12歲不算什么,但在朝鮮戰(zhàn)爭爆發(fā)的時候,他18歲我6歲,命運就完全不一樣了,我安安穩(wěn)穩(wěn)的念書,上學、放學,他參加了朝鮮戰(zhàn)爭,而且參加了上岡嶺戰(zhàn)役。
我考上大學的時候,他跟我說了那么一句話讓我印象很深,他說你知道我為什么參加了上岡嶺戰(zhàn)役,還能完完整整的活下來嗎?因為我當時的連長,平時罵我,說我個子小,吃的多,抗炮彈還沒有勁兒,可前線打的特別厲害的時候,他就拼命的叫我在后面搬炮彈,不叫我上前線,犧牲前他跟我說的最后一句話,就是說你是個初中生,你是讀書人,我們都是大老粗,將來祖國建設需要你。
所以當時連長他們犧牲以后,我就覺得我必須要活在當下,抓緊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,將來我死的時候不要留遺憾。
我老師去世十一年了,前幾天她女兒給我發(fā)了她父親生前寫的很多文章,他其實是一個平平淡淡的人大附中的一個老師,但是他留下的東西特別豐富,而且特別實在。一個人活著,如果留下這些東西,我覺得也就夠了。
所以從這個角度講,就是在生活當中要活在當下,抓緊時間,把自己的生命充實了,過好了,不辜負你的生命,至于什么時候離開,那就交給上帝來掌握了。
3、問:于教授,在您的臨床實踐當中,您認為我們目前在癌痛姑息治療方面,還存在著哪些問題,哪些認識的誤區(qū),我們應當如何改進?
▌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(yī)學院腫瘤中心:于世英主任醫(yī)師
這個問題問的很好。姑息治療,又叫緩和醫(yī)療,終末期的護理叫臨終關懷,現(xiàn)在被正式命名為安寧療護。這項工作對我們腫瘤??漆t(yī)生來講很重要,但是愿意獻身來多做這個工作的并不多。
原因是什么?這個原因其實很多,我要說的一個原因是,現(xiàn)在大家基本都在講創(chuàng)新,我們作為一個醫(yī)生,當然也期望在這個方面有進步。因為我們的目標是讓所有的病人,哪怕是晚期的病人,活的更長,活的更好。姑息治療則側(cè)重于活的更好。
其實緩和醫(yī)療也好,姑息治療也好,安寧療護也好,也都是一種創(chuàng)新,而且是一種顛覆性的創(chuàng)新,他的創(chuàng)新在于克服我們對死亡的恐懼,我們在實實在在的解決問題,減少疾病本身的折磨,以及疾病治療相關的折磨。
以癌痛治療為例,癌痛是解決患者生活質(zhì)量問題的一個很好的切入點,因為在終末期的病人,他可能會有十幾種癥狀和綜合征,而且這些癥狀互相影響,處于一個惡性循環(huán)當中。
疼痛是其中最常見的癥狀,盡管他的病因不能驅(qū)除,但是我們了解疼痛的傳導機制,我們就能夠把這個惡性循環(huán)打斷,癌痛對病人生活質(zhì)量的影響就會減少,他對死亡的恐懼就會有實實在在的一份醫(yī)學的幫助。
所以姑息治療這項工作是非常有意義的,它是我們一門必修課程。
4、問:那么我們知道我們的醫(yī)療和患者的需求還有社會需求之間是存在縫隙的,那么我們能夠給社會什么建議來幫助我們實現(xiàn)病人與疾病的和平共處呢?
▌石遠凱教授:這個話題其實很多人都在關注。我要說的是,我們不是萬能的,我們能夠做的,就是用我們現(xiàn)有的知識、能力給病人提供最大的幫助。
但是這種幫助,在很多情況下與病人的期望差距挺遠的,因為病人希望把病治好,而我們現(xiàn)在能治好的癌癥病人能有多少?國家統(tǒng)計的最官方的數(shù)字,癌癥全體病人的五年生存率大約是40%。
對于預后較好的癌癥,我們的治愈率可以達到很高,但對于像晚期肺癌這樣的病人,我們整體病人的五年生存率只有不到5%,這是現(xiàn)實。
所以我們要讓我們的公眾可以正確的、全面的、客觀的了解這些,這對我們醫(yī)患之間關系的和諧,對于我們未來共同商量、一起面對癌癥,都是非常重要的。但如果期望值過高,最后肯定失望也是最大。
▌劉端祺教授:如何縮小醫(yī)患之間的縫隙?如何縮小患者和社會需求之間的縫隙?
我有這樣的感覺,第一個是不要低估患者對死亡的恐懼,第二個是不要低估患者對死亡的準備。因為患者通常既有恐懼又有準備。在這方面我們我的工作是,要如何把他的恐懼轉(zhuǎn)換成他對死亡的準備。
我舉個例子。十幾年前我們接收了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,一個一輩子過得轟轟烈烈的老太太,她是北京人,希望自己死在北京,來了北京以后她提出一個要求,希望能給她一個自己的私密空間,一個單間。
大家知道在十幾年前,北京是沒有這個條件的,幾乎每個醫(yī)院床位都很緊張,她就通過人找到了我們,我說這個要求我們應該盡量滿足,所以我們給她開辟了個小的房間,邀請她來了。
第一次談話中,她就說我準備死了,我問那你為什么選擇這里?她說在這里,我死的時候,我可能可以擁有我想要滿足的東西,我問是什么?她說,我兩次婚姻大概有十幾個子孫,他們來自于不同國籍不同膚色,我希望在我去世前,他們能夠齊聚在北京送我一下。后來我們就滿足了她這個要求。
我們可以看見,她其實是直面死亡的,我們滿足了她這個需求后,她走的非常平靜。所以我們?nèi)绾蝸砜s小病人的需求和醫(yī)生和社會的縫隙,是有很多工作要做的。
▌于世英教授:站在我的角度,我補充一下我們普通醫(yī)生的想法:就是讓這些晚期癌癥病人即使不能根治,也能夠與癌和平共處,在可能的情況下讓病人活得更長。
我們一定要關注一些新的進展,讓病人知道我們不是放棄他,在可能的情況下盡可能的延長他的生存,讓病人在現(xiàn)有的基礎上活得更好,一直到生命的終點。這是我們目標。
而這一點要做到更加考驗我們醫(yī)生、護理人員以及他的陪護者的耐心。要做到這一點,我們要清楚的知道病人自己的意愿、他潛在的能力、他周邊的、能夠調(diào)動的資源。
但是最關鍵還是我們自身能夠做的事情:照顧好我們自己的病人,才是最關鍵的。
來源:乳腺癌互助圈、卵巢關愛圈,作者互助君
2020-12-01 16:0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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